经历五次地震、十三次台风、做过两奥一亚、三次全国两会采访,以镜头为枪,将现场作为战场,从2006年进入南方报业到2012年作为第一批进入南方名记的摄影记者张由琼,以自己12年的从业经历与新闻素养,从摄影记者的角度,为新闻学子分享了一堂接地气并且充满干货的讲座。
尽管有多个荣誉加身,张由琼记者却说“很多记者不是一开始就风华正茂的”,包括他自己。2006年毕业后,他一路过关斩将进入到南方报业,准备大展拳脚的时候却被派到佛山记者站。在那个新闻的黄金时期,地方记者站能提供的资源不如跟他同期进入南方报业的其他同事能接触到的,因此,他以自己的亲身经历作为例子,告诉同学们要学会转换思维,从思考“为什么不派我去”到“凭什么派我去”来敦促自己不断努力,“喜欢什么就去努力,得不断争取,总会有闪光的时候。每个人都有两个平台,分别是个人平台与单位平台,后者可以让你实现的成就更多,既然已经在这个平台上就应该努力。”2010年亚运会,在全城摄影记者出动的情况下依然人手不足,张由琼没有浪费这次机会,在一天里跑了四个场馆,在摄影记者关注度较少的大学城的自行车馆里,他捕捉到了十几辆比赛进行中的单车连环相撞的事故现场的独家照片。“做新闻就是要学会等待坚守,再小的机会都要把握好做好,要一直在路上”,无论现在的成就多高,他都会要求自己要不断地努力,这也是他对所有新闻学子的最大的忠告。
摄影记者跟文字记者在工作思维有共通之处,但也存在一些差别,比如,摄影记者要对新闻现场有一个强烈的预判,摄影是具有高风险的,有一个瞬间错过了,拍不到就再也拍不到了。在尼泊尔发生8.1级大地震时,张由琼记者得到机会去拍摄现场,“第一次没带笔记本出去,全程靠手机发稿,无法提前订好食宿,只能到当地找华人帮助。”“社长放你出去就是给你机会,你就干好了再回来,别只傻傻地听表面的话。”2012年到雷州暗访非法盗猎候鸟的情况时,张由琼带着小相机深入现场,抓拍到令人触目惊心的画面,最后呈现为《候鸟之死》这样一组报道,引发了社会强烈的关注。“采访没有照片就缺少说服力,同时照片也是记录的一个有力工具。”五年后,他重访雷州半岛,找到专门保护候鸟的“桃花岛”,记录镜头下的曾经与现况,不难得出的结论是,一切都在慢慢变好——图像是凝缩的生命,定格当下瞬间的背后,蕴含着拍摄者的情怀和价值观。任何一张照片都代表一个人,一座城甚至一个时代的历史。直观、真实,这就是摄影魅力的所在。
如何用图像述说生命,张由琼在分享的过程中作出如下总结。
1.要具有人文素养和人文关怀。以尼泊尔大地震现场的组图为例,尼泊尔是一个宗教国家,因此这组灾难报道图片带着许多这个国家独特的宗教元素。“记者需要有情怀,如果去到一个地区之后只拍尸体、废墟,捞到什么拍什么,那么他的头脑肯定是空白的。”回访地震九年后的北川中学时,他拍摄到了只剩一个旗杆和倒塌的体育场篮球架的北川中学废墟,地面的植物已经郁郁葱葱,但早已物是人非。他想传达的是:环境愈合,人还没有。张由琼并不执着于用血腥的画面夺人眼目,他以这两组图片为例,希望同学们能够在拍摄时有更多自己的一些思考。
2.一张照片拥有越多决定性瞬间,它的价值意义就越大。摄影记者既记录现场,也在经历现场。在照片中还原现场的同时体现记者本人对事件的思考是考验记者反应能力和新闻素养的重要途径。在雅安地震的救灾现场,张由琼预判到事件的进展,及时变换角度,用镜头记录下了一对兄弟向不顾危险帮助他们把父亲遗体从三处塌方处挖出的人民子弟兵下跪感谢的画面。他以时下热门的公众号作品进行对比,强调了生命力是决定新闻价值的重要因素。一张好的照片不应该是文字的配角,它本身便可以成为一个独立的故事。优秀的作品历久弥新,引人深思,而不会随着手指轻轻滑动就被划走的。
3.留心现场人物的反应,找到有价值的新闻线索。2014年在韩志愿者遗骸被运送回国时,他在现场看到了一位摘下帽子,热泪盈眶的老人,“一看就是有故事的”这个想法油然而生,他在拍摄结束后立马追出去找到正要离开的老人,通过交流了解到这位老人的来历,原来他是当年幸存的志愿军。“一定要有文字的思维,否则这个故事就挖掘不到了”。在张由琼看来,文字思维跟摄影思维要共通,现在既要做全媒体记者,同时也要术业有专攻。
4.可以容忍新闻采访中由于操作不当导致的失实,但策划新闻、虚假新闻是不可容忍的。他以深圳最美撑伞女孩营销事件、以及华西都市报报道最美女警的微博为例,告诫新闻学子警惕“有图有真相”“营销式假新闻”:“互联网容易遗忘,又有永久记忆,无论从事哪个行业一定要珍惜自己的信誉。宣传是宣传人情,而不是宣传不近人情。新闻出身来做这种事情是不可饶恕的,想产生感动瞬间可以等待,这种瞬间所以珍贵是因为难得。”
5.接纳新技术,对新技术要保持新鲜感。利用新技术传播热点新闻,改造媒体形态,是张由琼对自媒体时代传统媒体未来的思考结果。张由琼和他的团队目前也有利用新技术呈现更好更全面的报道,达到更好的传播效果。比如利用航拍、全景相机制作VR视频,让受众体验身临其境的报道;利用影棚灯拍摄出带影棚质感的马拉松比赛;另外,他也在思考向公众号学习如何针对一个新闻事件做发散性思考,等等。虽然如此,他还是更偏好于纸媒,觉得“登到报纸上的内容,白纸黑字不能改,更有仪式感、阅读体验更好。”
讲座最后,谈及对媒体行业未来的思考,张由琼分享道,他一直坚信“专业主义是记者最核心的竞争力,优质内容仍是稀缺品。”每个行业都有风水轮流转的时候,现在的不景气不是长久的,在低谷的时候更要加油,寂寞与痛苦的时候就是进步的时候。尽管新闻学子无法像专业记者那样有大平台让自己一展身手,但张由琼一直鼓励同学们,要多留心眼,关注日常生活,好记者都是有心人,同学们通过多多训练,也有机会拍出好的作品。
(文/图 陈梦璇 刘芳芳 ;主持:宋嘉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