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险语境下的认知偏差及其反思

——复旦大学新闻学院执行院长张涛甫教授做客“暨南云端讲坛”

2020年3月27日下午14：30，暨南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暨南云端讲坛”在线讲座首场讲座正式举办，本次在线讲座有幸邀请到了复旦大学新闻学院执行院长张涛甫教授做客“暨南云端讲坛”。张教授就当下人们非常关注的全球疫情风险，从风险认知的角度为在线近200名我院师生和一些闻名上线的全国各地师生带来了题为《风险语境下的认知偏差及其反思》的精彩学术讲座，暨南大学新媒体文化中心主任、博士生导师曾一果教授主持了本场讲座。

张涛甫教授以几天前网络中热传的不实消息——《比尔·盖茨：新冠病毒，是给全人类的一次“伟大的纠错”》作为引入，指出如今我们被各种各样的信息缠绕，处在了这样两个风险场景中：其一是大风险场景，正如乌尔里希·贝克所说的，我们进入到了风险社会；其二则是此时我们正处于疫情的巨大风险现场的具体场景。那么，基于这样的风险背景，我们应该如何来认知和把握风险？有这样一种风险悖论：人类的知识和作为人类历史伴生物的风险此消彼长，我们掌握的知识越多，未知和不可控的风险也越多。因此，此次讲座将基于复杂性技术哲学理论对前述问题做出概括和反思。在讲座中，张教授还详细分析了风险社会的认知偏差所产生的原因、媒体与风险认知偏差的关系等问题，并提出从复杂性理论出发反思风险认知偏差。

其一，信息“过载”和认知“吝啬鬼”

在讨论风险的感知组成时，张涛甫教授指出，风险既包括物理性的、更为实际有形的、可被量化的部分，也包括一种精神性的、被建构的部分，后者的作用力有时更大。大多数不在场的人对风险的认知都是来自间接感知，即通过互联网云端延伸感知半径，而面对超出人日常接受和理解能力的信息，人们无法作出理性、周全的判断。

在张教授看来，中国网民平均每天停留网络的时间是5小时左右，但关注新闻的比例不到8%，网民更加关注各种好玩有趣的短视频。张教授借助苏珊·菲斯克和谢莉·泰勒的观点，来论述人们是如何差异化处理信息——采用复杂问题简单化的策略。苏珊·菲斯克和谢莉·泰勒认为人类是认知“吝啬鬼”，面对信息时，大部分网民或忽略掉一些信息，以减轻认知负担；或“过分利用”一些信息，以便不再去寻找更多的信息。“认知吝啬鬼”策略很好地利用了有限的认知能力，但这些策略也可能会导致严重的错误和偏见。

其二，风险认知及其偏差

在风险情境下，人们的信息感知机理更加复杂，风险规律难以把握。风险所造成的影响不完全取决于风险的实际危害，一些特定的“风险因子”或“愤怒因素”（outrage factors）也影响人们的风险感知，这些主观因素甚至成为主宰变量。

张教授结合本次疫情，分析了新冠肺炎产生激烈风险感知反应的主因是信息“过载”以及风险感知造成的交叉“感染”。世界卫生组织全球传染病防范主任Sylvie Briand博士提出了“信息疫情”（infodemic）概念，即过多的信息导致人们难以发现值得信任的信息来源和可以依靠的指导。对多数人来说，由于无法证实或证伪信息，引发心理恐慌进一步造成新的认知偏差。个人风险认知能力有限的情况下向群体求助，则可能造成“从众”和“群体极化”现象。

张教授小结道，风险压力之下的信息传播和理解容易变形，尤其受到愤怒、焦虑、恐惧等情绪影响，认知主体对风险的判断容易发生变异。

其三，媒体的风险认知

在讨论风险认知偏差时，张教授特别强调了媒体在其中所扮演的重要角色——媒体是人类社会应对风险的重要机制支撑，扮演社会的信息沟通和价值共享功能。因此，当社会遭遇风险，媒体有“先知先觉”的义务。同时，风险具有偶发性，媒体需要以试错为阶，实现对真相的渐进逼近。

张教授认为，化解风险的前提是客观、真实地认知风险事实。但对事实真相正确认知有来自内部和外部的条件约束。同时，信息的信源也暗藏玄机，一些带有动机、有选择性，甚至是谣言，对真实信息的触达非常不容易。

在张教授看来，媒体具有两面性，随着媒体对社会的深度介入，一方面有利于社会风险的认知和化解，另一方面媒体的不当表现无助于社会风险的解决，甚至加剧原有风险、带来新的风险。

其四，基于复杂性理论的认知反思

张教授指出新闻媒体更多是从变化、经验等层面观照，对风险的感知会特别敏感，时常夸大风险隐患或实际影响。当世界越来越复杂，以至于复杂性成为世界的本质性存在时，媒体对世界的认知就会出现诸多困扰和偏差。在此，张教授特别借鉴了尼古拉斯·雷舍尔的复杂性理论指出当代社会的认知困境，复杂性理论认为身处复杂性系统中，人类的智力和经验逼近极限。问题域的增长率超过我们得到解决办法的能力，科学进步是一种技术与复杂性斗争的过程。但科学只是在极其复杂性中提出了实在的不完全图景，在一个复杂世界中作出理性决策日渐困难。而在当代社会，随着网络媒介的社会化扩散，媒体面临着双重复杂性困境，媒体乃至整个社会系统的风险感知更加复杂，人类的风险管理能力并没有与对数级扩张的复杂性所匹配的增长。在这种困境中，媒体似乎没有退路，也没有明朗的出路。

最后，张教授指出，我们所处的时代是网络社会与风险景观并存的时代，我们该何去何从、如何应对这个纷繁复杂的风险时代，也许是每个人不得不认真思考的时代命题。

在随后的互动环节中，我院师生结合疫情风险等问题，与张涛甫教授开展了积极互动，“暨南云端讲坛”首场讲座十分成功，许多师生都反映讲座干货满满，而近两百名我院和各地师生参与了本场讲座，也反映了无论病毒如何肆虐，也阻挡不了我院师生对于学术的热情。

（杜紫薇供稿）